#00 你想活下去嗎？

 

多希菈1710年。

煙塵環繞，昏暗的天空透不下一點陽光。

戰爭造成的廢墟歪斜地充斥在荒蠻之上。

地雷炸出的空洞使得這塊土地更加地殘破。

禿鷹盤旋於高空，虎視眈眈地審視該從哪裡享用大餐。

新鮮的血液流淌在滿地橫倒的屍體中，殘破地已經分不清他們屬於哪裡、應該說歸屬於哪已經無所謂了。

僥倖存活的生命，輕聲哀號。

疼痛蠶食著思緒，失去左臂的軍人咬緊牙關想要移動身軀，身體卻因用力而在顫抖，沒有移動半分。

移動、必須移動，不能待在這坐以待斃，必須活下去──

痛楚襲捲著四肢百骸，隱忍的聲音從牙間擠出，意識無法支配軀體，劇烈顫抖的軀體不受控制。

他的頭髮看不清原本的顏色，被血汙與沙塵染得骯髒，髮絲之下的左耳緩緩淌出絲絲鮮血，耳膜刺痛，接收不到聲音，但遠方卻傳來陣陣腳步。

混濁的眼瞳尋找著聲音來源，卻無法定位方向，他竭盡全力地往後仰，用頭撐地拖著沉重的身軀，無論多少，只想要移動、移動到隱蔽的地方。

活下去…必須…活下去……

我必須…回去……回到軍隊裡……

那群聲音越來越近，但用盡全力的移動根本不見一絲成效。

嘶啞在喉間翻滾，看不清的眼瞳在眼角捕捉到那群人模糊的身影，緩緩地在煙幕中出現了完整的輪廓。

那是群大約三十人左右的團體，後面跟著數隻巨大的擬獸器械，它們警戒著四方，保衛著前方的主人們。

牙臼緊咬，用力地似乎連傷口都滲出了血。

不能被抓到…不能落入敵人的手中…

他模糊的雙眼幾乎無法辨識具體的影子，也許是失血過多，也許是因為爆炸的震波影響，他竭盡全力地就只想移動身軀，可到最後，他連一丁點都沒有動，視線內就冒出了一個人影，阻擋了他僅剩的光線。

看不清楚那個人是誰，只知道她穿的並不是敵方軍隊的服裝，而是類似實驗室的白袍，她的馬尾因為她彎腰的姿勢而垂在一邊，後面湊上來了一隻機械擬獸，跟著主人一樣垂頭打量著苟延殘喘的殘兵。

失去左臂的殘兵，緊咬著牙齒喘氣，已經看不清的雙眼仍就敵視著眼前的所有，白袍人打量了一會兒，淡淡地問道：

「你想活下去嗎？」

輕描淡寫地就像無關緊要的問候一般，一點都不像是在死傷無數的戰場上會出現的語氣。

即使耳朵已經聽不大清、即使知道不能隨意答應不知身份為何的人，但——

好想活下去啊，好想活下去啊。

不想承認也不想面對，自己是被捨棄的走狗，只要活下去，也許就能再次回到那個誓死效忠的軍隊裡了吧。

「………想…」

許久沒有滋潤的喉嚨，發出了沙啞至極的聲音，殘破而又竭力的微弱話語，傳達了無論如何都想活下去的慾望。

她勾起嘴角笑了下，知道這次不會撿回去一個半死不活的傀儡時，她直起身向後招了招手。

「帶走吧，帶回奧黛瑞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