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-第十一章 照片主角

 多希拉1732年。

我叫做阿安諾,是名醫生,任職於薩米摩的中心醫院。和妻子住在醫院附近的兩三條街後面,因為住得近,時常被醫院緊急召喚,妻子一直抱怨要搬到稍微遠離醫院的地方去……啊扯遠了。
總之有天,醫院大廳的照明設備電路似乎壞了,他們在下午找來了口碑好、人也好的水電工——特羅達。
我剛好下班,就在大廳晃了一下。特羅達的橘色短髮看著很溫暖,笑瞇瞇的眼睛是銀灰色的,稍微與他溫暖的氣質不搭。
他正在和負責人討論應該怎麼做,我閒著沒事便走過去旁聽。
「你好啊,……阿安諾醫生。」特羅達見到我走進,親切地打招呼並看了我的名牌,「是下班了嗎?」他彷彿下意識地問出話,銀灰的瞳孔不是冰冷,是和藹和溫暖。
「剛下班,閒閒沒事來看一下。」看著放在地上特羅達的工具箱,和放在一旁的梯子,「辛苦你了啊,醫院也真是的,到下午才找人來修。」明明早上就壞了。順便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負責人。
特羅達笑了出來,「還沒開始辛苦甚麼,你們才辛苦呢,我這點不算甚麼啦。」他抓了抓有點亂的橘色短髮。
我也笑了笑,轉頭對著負責人說:「不要壓榨人家啊,早點弄完就放人走吧。」
「我是那種人嗎,修完給了錢當然就放人走了啊。」負責人大笑,一手掌拍在我的背上,「快點回你家去啦,歐莉婭要生氣囉。」
歐莉婭是我妻子。我的背被拍得有點痛,彎著腰揉揉背,「就要回去了,還要你講啊。」朝大門走去,邊和他們揮手,「回去啦,再見。」
「阿安諾醫生,路上小心喔。」特羅達笑笑著道別。


大概隔了幾個禮拜,早上時歐莉婭說家裡廚房的水出不來,懷疑是水管出了問題,我左看看右看看,看不出個所以然,忽然想到那名口碑好、人也好的水電工,拍拍歐莉婭的肩,對她說了句我明天請人來修,先用浴室接水,然後就去上班了。
到醫院之後跑到之前的負責人那,跟他要了特羅達的聯絡方式,就跑到醫院大廳的公共電話區。
投入零錢,拿起話筒輸入特羅達的聯絡號碼,等待接通。
『你好,這裡是特羅達水電。』聲音一如既往地親切。
「早安特羅達,我是阿安諾。」
『阿安諾醫生?居然打電話來,有甚麼事需要我幫忙嗎?』
「家裡廚房的水管似乎出問題了,你明天有時間嗎?」從白大掛裡拿出筆,戳在醫院提供的小紙張上。
『等一下哦。』隨後就傳來翻閱的聲音,應該是翻閱行程表,『明天下午兩點可以嗎?』
「可以可以。」把時間寫上小紙條,順便說了自家的地址,然後打趣道:「明天剛好我休假,可以在家監工。」
他親切地笑了,『醫生你要監工啊,那我不做好不行啊。』
「開玩笑的,你就算做錯了我也看不出來。」我也跟著笑,瞥了一眼時鐘,「先這樣,我去上班了,明天見。」
『明天見啦。』


隔天,一覺睡到自然醒,難得的假日當然要好好放鬆。我懶散地梳洗、換衣,跟著歐莉婭在花園澆花、曬衣服,氣溫剛剛好,不冷也不熱,舒適宜人。
中午和歐莉婭出門去街上隨意吃了點,順便買了一些生活用品,我買了一束花,想回去放在餐桌上的花瓶裡。
歐莉婭問說要不要順便帶一些東西給特羅達,給些謝禮也是正常。
我點頭說好,跟著歐莉婭挑了一些水果跟餅乾,就挽著她回家了。
還沒走到家門前,遠遠就看到那擁有溫暖橘髮的青年蹲在一邊,玩著地上的小石頭,工具箱放在一旁。
「這麼早到啊,特羅達。」我打了聲招呼,接著向歐莉婭介紹,「歐莉婭,他就是特羅達。」
「夫人妳好。」站起身的特羅達禮貌親切地點頭,「夫人很漂亮呢。」說著抓了抓臉頰,有些靦腆。
聞言之後歐莉婭笑了,「特羅達,你嘴巴真甜,比起阿安諾。」說罷還瞥了我一眼。
「……說了妳也不理我啊。」抱怨著,將特羅達帶進屋,放下東西後,我就跟著歐莉婭帶上特羅達一起去廚房檢查。
沒有開燈的廚房有些昏暗,窗外的陽光雖亮但也沒有把室內照亮,只能看到絲絲棉絮緩慢輕柔地飛舞。我打開邊上的開關,讓廚房不再昏暗。
我跟特羅達解釋一番後,告訴他水閘和其他一些東西的位置後,就坐到一旁看著他搗鼓。
看著他不時跑到屋外,又跑回來,我把花束放進花瓶擺到桌上,歐莉婭也跟著我坐在餐桌邊,她拿起一朵花玩著。
我是真的不懂水電那些東西,特羅達搗鼓了一陣子我甚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,拿了本書就百般無聊地翻閱著。歐莉婭手下巴,小聲地問我:「欸,你說,特羅達結婚沒?」
「應該沒吧,」我翻著書,「妳可以問問他啊。」
安靜了一會兒,我疑惑地抬頭,發現歐莉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我,「阿安諾,你問!」
「……為什麼啊?」
「因為問錯我就糗了。」
「……」所以寧願老公出糗就是了。
嘆了口氣,我闔上書,「特羅達,你結婚了沒?」邊問邊看著歐莉婭一臉期待。
「還沒啊,怎麼了?」特羅達頭也不回地答,搗鼓著水槽底下的水線。
我剛開口想繼續說話,卻被歐莉婭搶先。
「還沒啊,那你幾歲啦?」歐莉婭語速很快,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,看這樣子,她是想幫人牽紅線?
「二十七歲。」他笑了笑,「果然這年紀還沒結婚很奇怪齁。」
「……我以為你只有二十出頭而已。」歐莉婭有些吃驚,特羅達的娃娃臉看著很幼,「這樣特羅達你也只小我四歲欸。」
「…我也以為你二十五以下。」我不可置信地搖頭。
特羅達坐在地上搔頭,有些無奈地笑,「就是因為看起來太幼了所有才沒有人要啊。」
「哎不會啦,阿安諾那邊的小姑娘很多,讓他給你介紹幾個總會有的啦。」歐莉婭推了我,示意讓我接話。
「呃…對啊,你喜歡哪一種的我回去給你找找。」我頓了一下,把話題丟回歐莉婭,「歐莉婭那邊也有很多,你也可以問問她。」
「再看吧。」特羅達笑了笑站起身,拍拍褲子,「我弄得差不多了,你們看看。」他打開水龍頭,裡面的水先是小水流,後來變成正常流速,「水管裡面塞住了,幫你們清好了,也把因為塞住而漏水的地方補好了。」
「謝謝你啊。」我萬分感激地道謝,付錢時,歐莉婭將中午買來的水果餅乾也一起送到他手上。
「居然還送我東西……」特羅達有些驚訝,「我只是來修水管的而已啊,不用這麼多啦。」他推脫,歐莉婭也不讓,最後只好各退一步,特羅達收了餅乾。
「好啦,下次有問題再找我吧。」特羅達親切地笑著,跟我們揮手道別後就提著他的工具箱走入街道。
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快五點,太陽西斜,把建築和路人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
又過了一兩個月,休假日我和歐莉婭在街上閒晃時看到特羅達正在替人修補屋頂。對了,特羅達除了水電,還會木工,所以看到他蹲在屋頂上一點也不稀奇。
稀奇的是旁邊坐著一位擁有墨綠色頭髮、頭上有一對犄角的…龍、男子?
正午的陽光有些大,我舉手遮在眼前,瞇眼望上去,「特羅達,今天修屋頂啊?」提高嗓子問著,歐莉婭在一旁揮手。
蹲在屋頂的青年抹了把汗,笑著看過來,「對啊,醫生休假啊?」特羅達打招呼的同時,旁邊那位男子眼神慵懶地望了下來,墨綠的龍瞳似乎有些煩躁。
「休假跟歐莉婭出來逛街,就遇到你了。」
特羅達呵呵笑著說真巧,然後抬手拍在那位男子的肩上,「醫生,你今天真的很走運,他是索裁,是龍哦哦哦哦!」特羅達很開心興奮,眼睛笑得眯了起來,「他今天閒來無事跟著我一起來了,醫生你說你幸不幸運!」那隻龍——索裁,在特羅達興奮的話語中對我們禮貌地點了頭。
有些愣住地也朝索裁點頭,一直以為龍這種生物……是只有傳說裡才有的,雖然平常生活裡就有很多樣子的非人怪物了。
從此之後,基本上只要遇到特羅達,索裁都會在附近,而也常常會看到索裁把特羅達工具弄壞,獨自上街買工具的場景。
有時遇到會嘗試與索裁攀談,但他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,也不知道我講的話有沒有聽進去,總之就是沒回應。
碰了幾次壁之後,我就算看到索裁也不會主動上前搭話了,除非特羅達在。


到了開始準備音樂季的季節,本該是歡樂的節慶但薩米摩整城蔓延著不安與恐慌。
因為最近持續發生挖眼慘案,被害者已經到達十五人以上了。兇手除了把被害者打暈、挖走眼球,把血跡抹在他們的衣服上後就沒有別的動作。
軍警的無用大家都知道,就算報案要求逮捕兇手,那群軍警會有動作才怪,大概要等到有人用錢砸他們才會動吧。
只能盡量不在夜晚出門、不要落單一人,不然很容易被盯上。
我扶額翻著手上的病例,被挖走眼球的大多是身體健康的年輕人,且不分男女。
「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……」嘆氣,放下資料,喝了一口已經冷掉的咖啡。
現在是晚上九點快半,等等要去急救中心幫忙。因為發生了這種事,醫院也不敢怠慢,在半夜的急救中心增加人手,害怕除了挖眼又來一個更殘酷的。
緩慢地走向急救中心後,在一旁幫助並給予指令,目前還算和平,都是一些一般的民眾前來求助。
十點剛過,外面喧鬧,有一個人被火急火燎地送進來,一堆人群之中他躺在病床上,我第一眼只能看到病人似乎擁有一頭溫暖的橘髮。
「又一個被害者!」有個人大吼,聲音裡面都是憤怒。
我指揮著瞬間亂成一鍋粥的急救中心,叫護士趕緊準備東西,我靠近病床時深吸一口氣,希望這位橘髮病人不是我所認識的人,給自己幾秒的時間做心理建設,接著牙一咬掀開他們急救覆在眼睛上的布——
這次的受害者是特羅達。


眼睛處包著繃帶的特羅達,在第二天下午醒來。
他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,似乎正在感受永遠的黑暗。
「…那時那麼晚了為什麼你不在家好好待著?」我幫他檢查時,問道。
「……剛結束工作,那家人要求的東西很多,弄到很晚。」他靜了一陣子,「我原本想要快點回家,因為我也很怕…然後就…」聲音小了下去,他在害怕地顫抖,接著像是不想被發現自己的不安一般,他帶著些微地顫抖,努力掛上溫柔的笑容。
看著他如此逞強,有些不忍,「索裁呢?他不是常常跟你在一起嗎?」那名看起來很冷淡的男子,應該是不會讓他受到傷害,兩人走在一起也不至於被當成目標啊,難道索裁當時不在?
特羅達緩慢地將頭偏了一邊,暖橘的短髮蹭在枕頭上。「他一個禮拜前就離開了……有留一張紙條。」聲音有些失落,「他說他也許會回來呢。」特羅達輕笑,抬手輕觸著繃帶,然後轉頭向我的方向,「醫生,我這樣子真不好看,眼睛的部分沒了整個都凹進去了……」
我望著他用手指感受著繃帶下凹陷的眼窩,有些心疼地嘆了口氣,「…把瀏海留長就不會被看到了。」收拾東西,把器具堆上推車,裝作不經意地問:「特羅達,你接下來要怎麼辦?」記得特羅達的家人好像都去很遠的地方定居了。
聞言他沉思了一會兒,隔了一陣子像是想到甚麼一樣拉住我的大衣,「醫生,我記得你們醫院大廳有在招人表演吧?」特羅達用手筆劃著,「我上次有看到單子,醫院收不收視障人士表演啊?」
「啊?」還沒反應過來特羅達這樣是能表演甚麼,就看到他做了一個拉大提琴的動作。
「我會拉大提琴哦,想不到吧。」淺笑著,特羅達突然感慨,「幸好小時候我爸有逼我學大提琴,不然現在該怎麼辦啊。」他笑著,「還沒生疏呢,我平常有空也會拉的。」


在特羅達出院、修養一個月之後,每個禮拜三都能在大廳看到特羅達拉琴的畫面。而這兩三個月內,我都沒有看到索裁。
醫院有人為表演者拍照,印出來後會送給表演者、貼在大廳的佈告欄上。
噢,除了禮拜三來醫院表演,特羅達禮拜五也去附近的孤兒院表演,醫院和孤兒院都會派人去帶特羅達。
我有空時也會去大廳,聽他的大提琴。他的琴聲跟人一樣,溫暖又柔和、親切又美好。
而過了一陣子,那位索裁出現了,如他當初告訴特羅達的一樣,他也許會回來。
索裁時常陪著特羅達來,表演時間卻又不見人影,不過有時候會待在不明顯的無人角落,聽著傳來的琴聲。
少數特例會因為索裁的慵懶而看到特羅達獨自一人前來,通常是因為陰天或下雨,索裁不想出門或根本懶得出門。
下雨天更要陪著你來吧,是多懶。我不禁對著特羅達吐槽。
而特羅達也只是呵呵笑:走了這麼多遍,早就把路線記熟了啦。
就這樣無憂無慮地再過了兩個月多,當我一如既往地抽空走下大廳,想要聽點大提琴來舒壓,卻發現大廳沒有特羅達的蹤跡。
以為只是路上耽擱遲到了,再等幾下吧。大廳裡的人似乎都跟我是同樣的想法,坐著等了十幾分鐘,人群開始有些疑惑,我起身去問了醫院櫃檯的小姐。
「特羅達沒來嗎?」
「呃、對……平常挺準時的,今天沒有來也沒有消息,十分鐘前我有打電話過去,但是沒人接……」小姐看了一眼大門,「剛剛讓人出去找了,希望只是他來的路上迷路了……」
有種不祥的預感浮上,我皺起眉頭對她道謝,一路憂心忡忡地回到崗位上去了。
真希望他是迷路而來不了。
到下班時都有些心不在焉,連護士都一直問我是不是生病了要回家休息。
搖搖頭說不是,撿了包東西收一收,想要趕快回家放鬆。
經過櫃檯時被叫住,回頭發現是下午那位櫃檯小姐。
「醫生……」小姐四處望了一下,說小秘密一般地靠近,小聲說道:「特羅達他…聽說……好像死了耶。」
「……為什麼是聽說?」我皺眉,看著櫃檯小姐讓她繼續講。
「因為我們路上都沒有找到特羅達,所以去了他的家。」小姐戳著櫃檯邊緣,「那位常常跟特羅達一起來的龍…叫做索裁嗎?總之就是他,他在特羅達家裡,跟我們的人說特羅達已經死了。」
腦袋吸收著話語,我沉默了。
說真的,特羅達死了的話我不太相信,但這是索裁說的,他沒理由騙人,在他的眼裡最常看到的就是嘲諷人類,他不屑騙人類。這樣我不禁懷索裁,會不會就是索裁殺了特羅達、會不會索裁就是連續挖眼的兇手?
沒有人看過兇手的樣子,若真是索裁我相信他有這個本事,做事不留痕跡。
有些生氣,如果索裁是兇手,那為什麼還要接近特羅達,親近他之後在殺掉他,欣賞人類特羅達臉上被背叛的表情嗎?
思考了兩天這種事情,越想越不解,在休假日拒絕了歐莉婭提出逛街的邀約,反而去了特羅達的家。
拿著之前跟櫃台小姐要的地址,我站在特羅達的木屋前,上下打量著。
特羅達住在郊區,四周是寬闊的草原,再往後過去大概走十五分鐘有一座森林。
高掛在天空的太陽照射著大地,卻照不進拉上窗簾的木屋內。
我在木屋外面走了一圈,終於鼓起勇氣敲門,卻沒有人應,我有些遲疑地把手搭在門把上,施力將門打開。
昏暗的屋內沒有開燈,似乎還維持著特羅達離開時候的樣子。
大提琴被放在門口的左手邊,廚房和餐桌收拾得很乾淨,除了餐桌上有一小尊的…木雕?
「唷,阿安諾醫生也來了?」
一道男聲猝不及防地響起,我嚇了一跳,往右邊聲音的方向看去——墨綠色頭髮的白袍男子站在陰影裡,看不清表情。
「索、索裁嗎?」我發現我的聲音在抖,我比我自己想得還要害怕。
他笑了一聲,往前走了幾步站到我面前,我看到他唇角勾著笑。
「醫生也來找特羅達的嗎?」索裁瞇眼笑著,身邊的白色蝴蝶緩慢飛舞,「不是已經說過特羅達死了嗎,還過來做甚麼。無用的人類,不要再過來了。」雖然笑著,但他語氣中似乎夾雜著傷痛。
我皺起眉頭,有些生氣,用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跟他對峙,「過來看看朋友怎麼了嗎?還是因為特羅達是你殺的所以才這麼說?」語氣很衝,看著他瞪大墨綠的龍瞳就覺得也許兇手就是他了。
索裁睜著眼睛看著我,靜默了許久沒有說話。
過了很久,久到我都覺得不妙、覺得下一秒的下場是不是跟特羅達一樣被殺時,索裁笑了。
輕聲地笑了,笑在胸腔裡的那種,我看著他走到餐桌前,拿起那尊小木雕在手中把玩,「你覺得是我殺的?我為了甚麼要殺他?」索裁這麼問時,我只看得到他嘴角牽動,看不到他的表情,「若要殺他,我在最一開始見到他時就可以殺了,何必等到現在?」他輕撫著小木雕,像是稀世珍品一樣。
我有些愣住,難道不是索裁?「那是誰殺的?屍體呢?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?
「魁道爾。」索裁講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名字,側過頭唇角勾著嘲諷,「知道了又如何?你要報仇嗎?螻蟻般的人類。」他沒有回答我第二個問題,便轉過身走了過來,嘲諷的嘴角和充滿憤怒的雙眼瞪視我,他伸出手用力將我推出門外,說道:
「滾開,沒用的人類,特羅達不會回來,而我會替他守著這裡、守著屬於他的地方。」
說著似乎給自己聽的話語,索裁碰地甩上門,我站在門外,還沒緩過來。


大概過了快一年吧,久到這件事已經埋藏在腦海裡面了,這一年之中我都沒有再去過那裡。
而卻在有天聽到醫院的人在傳,特羅達的家被大火燒光了,只剩下幾根柱子而已。
為什麼會起火?索裁還在那嗎?如果還在那不會是他放的火吧?他最後說的話,不可能會放火燒掉要守護的東西啊。
即使聽到這個消息我也沒有再去那邊,也不想去。
大概再過了五年多吧,薩米摩出現了孩童失蹤事件,而且是持續失蹤,雖然中間會隔個幾個月或幾個禮拜,但這件事持續之後了十多年。
有幸回來的孩童總說著他們被一個很詭異的橘髮斗篷青年帶走,總是往森林深處走,孩子覺得害怕、不妥便在半路逃了回來。
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謠傳:一位披著斗篷的橘髮青年出沒在黃昏和夜晚,尋找孤單失落的孩子,用言語和糖果哄騙他們,讓孩子跟著他走,讓孩子陪伴他的孤獨。
我對這種謠傳都是半信半疑,直到有天我下班的黃昏,為了買醫療書而繞路時,看到被建築影子覆蓋的小巷內,一名橘色短髮穿著橘色斗篷的青年背對我抱起攤在地上的孩子。
「特羅達?!」那熟悉的橘色短髮,是特羅達吧!
斗篷青年站直身子,緩慢地轉向我這邊,他身旁的燕尾蝶飛舞著。
他對著我勾起嘲諷的笑、那有些像索裁的笑容,「我不是特羅達,醫生。」他緩步走到我身側,過長的瀏海蓋住他毫無血色的臉。
「我只是長得跟他一樣,而已。」
還沒理解完他的話語,我的後頸受到重擊,眼前一黑昏了過去。


「我只是他的屍體。」
橘髮青年望著醫生倒在地上,緩慢說著。
然後躍上木箱,抱著孩子攀上住家的窗戶,翻到屋頂。
「現在的我,也只擁有特羅達的屍體而已。」
他站在屋頂,輕聲道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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