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-第十五章 寄生女孩

 「媽媽，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？」

粉色過耳短髮的女孩，站在一樣有著粉色頭髮的女子旁邊，抬頭問著。

女子盯著眼前血跡斑駁的桌子，伸手摸了女孩的頭，眼瞳中沒有溫度，「因為只剩這裡可以做實驗了。」女子轉頭過來，望著自己的女兒，「卻因為妳的爸爸，我只能在這個屍間、只能解剖已經死亡的實驗體啊！」

女子咆哮，用力拉扯女孩的頭髮，根本不管她痛哭求饒。隨後她蹲下身與女孩對眼，咬牙切齒地將字句從牙縫擠出。

「以後，離開這裡。」

不要回來，這裡的主人，不會讓任何人活著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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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屍間門外望向裡面，蘇妮腦海閃過之前在這裡的點滴，說不上美好的回憶。她抓緊了大鎚的背帶，低下頭有些膽怯。

又再回來了…以及出不去了…

小的時候那名有著墨綠頭髮的龍，將被寬大袖子覆蓋的手搭上自己的肩時，已經有預感脫離不了這一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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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就是妳的女兒啊。」他瞇起墨綠龍瞳，居高臨下地打量當時不過十歲的蘇妮。

蘇妮不解地抬頭，只見母親臉色慘白，抖著唇不敢說一句話。轉過頭，望向讓母親恐懼的龍身上，對上視線之時，一股寒意從腳竄上頭部，恐懼的戰慄襲擊全身。

索裁滿意地勾笑，被反噬腐爛的手從寬大袖子下伸出，撫上了蘇妮的後腦勺，手指伸入髮絲，手掌貼上腦殼，「不需要那麼害怕啊，」他語氣輕鬆，但散發的氣場讓人恐懼，「稍微做一下實驗而已。」他五指扣住女孩的腦勺，使力捏著。

女子滿眼擔心驚慌卻無法出手，深怕只要一個動作，下一個獵物就是自己。

蘇妮痛苦地無聲哀嚎，扭動脖子想讓頭遠離束縛，卻讓他越捏越緊。

屍間內沒有對話聲，只有吃痛地掙扎，龍的注意力不在女子身上，而女子趁機並膽怯地後退，期望退到他的視線之外，卻在即將退出門外之時，見到女兒像失去力氣一般，倒在地上。

甚麼…？還沒反應過來那頭龍到底做了甚麼事，只見索裁緩慢轉過頭，對著女子勾起笑，那原本捏住蘇妮腦袋的手、滿是爛血的手，輕握了幾下手指。

「應該成功了，」他歪頭地說著，龍瞳瞇起望向倒在地的女孩，「我的人偶。」

女子不解地看向女孩，倒在地的女孩於視線之中緩慢撐起身，在索裁的抬手之中，搖搖晃晃地站直身體，抬起頭直視前方的眼瞳沒有一點生氣與情緒。

蘇妮……？怯聲喊著女孩的名字，女子顫抖著不敢輕易上前。

「只可惜不能說話，只能做動作呢。」有些惋惜，索裁指揮著女孩，「不過還行，只是個誘餌。」

他放下手，袖子重新蓋上，朝門走去，一步一步緩慢踏，經過女子身邊時，索裁勾起笑，彷彿一切都在順利進行。

「用來引誘他們進入陷阱，已經足夠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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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握著大鎚背帶的手被拉住，蘇妮像是驚醒一般往旁望去。

格蘭亞拉著蘇妮的手淺笑著，「不要擔心，我會保護妳的。」

我會保護妳的，莉蕪。

「剛剛聽妳說只要撐過十二個鐘頭、等最後的鐘聲響起，就能結束了不是嗎？」格蘭亞像是要安撫蘇妮的不安一般，輕柔地笑眯了眼，「那我們就躲起來吧，躲過這十二個小時。」我會讓妳相安無事地到最後的。

「……」望著他，少女腦袋有些慌亂，不能躲、要逃……躲起來也會被找到的……。

即使躲起來也是沒用的。

「…不行…」蘇妮雜亂地搖頭，肩膀縮了起來身體在顫抖，「要逃出去才行…不能躲起來……」少女拉著疑惑的金髮青年，走向樓梯，「往上走，會走出去的……」彷彿只要踏上樓梯就能解脫一般，蘇妮越走越快，而就在要踏上階梯之時，從上面傳來了模糊而巨大、足以讓建築震動的破壞，讓少女與青年狠狠地跌坐在地，驚嚇夾帶著疑惑抬頭望。

「怎麼了…？」驚魂未定，格蘭亞話才剛說完，上層又傳出巨大的破壞聲與震動。

本來就有些微弱的燈光被震得一閃一閃，天花板飄下無數的塵埃與碎片。

蘇妮瞪大眼粗喘著氣，望著天花板還沒想透這彷彿發生過的場景，第三次的巨大聲響與震動再次傳了下來。

「發生甚麼事了…？」格蘭亞有些害怕，遲疑了半會便手腳並用地朝發愣中的少女爬去。

少女眼角餘光一見到青年擔心的臉，抓住他揮在半空的手，在滿空塵埃之中手忙腳亂地爬起來，拉著格蘭亞跑向樓梯，三步併兩步衝上階梯

「是夜和嵐……」瘋狂地在樓梯上奔跑，蘇妮緊咬著唇，眉頭充滿害怕，「他們開始破壞了……」恐懼的聲音從牙縫中飄出，傳進了青年耳裡。

就像那天被血染黑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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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！」

鐘刻蹲低身子手扶著牆壁，抬頭望著從上遠方傳來的巨大震動。

灰塵飛落，燈光閃爍，長走廊的盡頭，樓梯口就在眼前，警戒地壓低身體移動，而震動卻一而再地由上層傳下來。

樓梯內燈火通明，只是被震動震得閃爍。

後退也沒地方退了。鐘刻回頭看著灰塵飄落的長走廊，後退只剩下那個黑暗裡充滿螢光、和四頭龍的空間。回過頭，皺起眉，眼瞳裡剩下憎恨憤怒，他抬腳踏進了通往上層的樓梯。

殺了破壞一切的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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陰暗的走廊裡，塵埃因震動而落下，暱站在其中，面無表情地往向天花板，彷彿震動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影響。

感受著震動，暱低下頭，半晌後似呢喃道：

「…夜和嵐，開始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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巨大震動彷彿就在身旁，那些桌子櫃子被震得偏離原位，孤楓膽怯地跪在地上扶牆，深藍雙瞳被恐懼填滿，他無助地慌張四望，那瘋狂地破壞與巨大震動越來越接近，孤楓抖著唇害怕地手腳併用爬到門邊，眼眶裡的淚似乎快落下來了。

手即將觸到門把之時，右手邊的牆忽地被撞了開來來，碎開的石塊從身邊飛過，刮開了無數條血痕，一顆帶有巨口纏繞著螢綠火焰的球從耳邊呼嘯而過。

孤楓還沒反應過來，門這邊的一面牆也被撞了開來，青年被石塊撞到後方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，數顆的貪食球狂亂地飛舞在上空，且不斷地撞擊下一面牆。

紫髮的貓餮咆哮著從後方的煙幕之中衝出，銳利的眼瞳瞥見側方角落的藍髮青年，貓少年瞇起眼，一個急煞停了下來，這時冰藍髮的另一隻貓少年也從後面衝出，見哥哥停下，便也停下前進。

「孤楓，你也回來了？」夜偏頭問，屬於夜的貪食球也一起回過頭，跟著主人望向那名跌坐在地的青年。

嵐靜靜地走到哥哥身邊，沒有講話，身邊的貪食球咧嘴笑著。

孤楓害怕地來回望著貓餮雙子，抖著脖子點了頭。

嗯——。夜眼珠子轉了一圈，伸手耙了耙頭髮，「大家都回來了？」轉頭望向那還沒被砸完的牆壁，夜的眼瞳裡充滿慍怒。

偽戎、不，索裁還真是想把全部都拖下地獄呢。

煙幕蔓延在地上，夜踏出腳步往前走著，嵐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青年，也跟上了夜的腳步，踏出一步的同時，兩貓倏地立起耳朵，同時視線鎖定後方。

遲疑地隨著兩貓視線看向後方，孤楓在閃爍的燈光中，隱約看見一名矮小的身影，從滿地的碎石塊走出。

年約十歲的女孩抱著詭異的熊玩偶，身穿奇怪的黑色及膝裙，袖子最後一段與裙子下擺為白色，她一臉好奇地在石堆上站定。

「阿骨阿骨！」女孩開心地喊著不知道是誰的名字，對前方的貓餮雙子投以新奇的眼神，「真的有貓咪耶！索裁沒有騙我！」女孩好奇地小碎步跑上前，貓雙子立刻壓低身體擺出備戰狀態。

孤楓疑惑女孩的出現，也擔心她被貓餮們攻擊，手忙腳亂地撐起身體，踉蹌地朝女孩的方向走。

「妳是誰？」夜兇惡地問，瞇起眼瞪視著女孩，咬牙切齒，「妳認識索裁？」所有的貪食球蓄勢待發。

女孩一點警戒都沒有地站在夜跟前，抬頭笑得燦爛「嗯！索裁說有貓咪會來！」她好奇地伸出手，「貓咪貓咪，跟我玩好不好！」想要摸摸夜的耳朵，卻被一旁的嵐猛力捉住手腕。

「索裁在哪？」嵐冰冷地問著，紫色眼瞳裡沒有波瀾，手指越發用力，銳利指尖刺進女孩的肌膚裡，絲一般細的鮮血緩慢流出。

孤楓站在一旁，半舉在空中的雙手有些顫抖。

沒料到會是這種發展，女孩有些害怕，「索、索裁……」她想要收回手，卻被嵐的力氣阻止，「他說他……會待在最上層……」女孩用單手抱緊那個詭異玩偶，抬頭希望嵐能夠放開自己。

最上層啊。夜呢喃著，嵐放開了女孩，女孩還沒慶幸解脫束縛，眼前迎面而來的是貪食球巨大的嘴巴——

抱著女孩滾倒在石堆上，孤楓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，自己居然做出了意料之外的動作。

「孤楓，為什麼要救她？」夜不耐煩地嘖聲，站著三七步瞪視那邊的藍髮青年，而嵐緩慢地將頭轉了過來，冰冷地望著。

「她……她還小啊…！」孤楓抖著聲音回答，不只聲音，連身體也在抖，與貓餮為敵…下場是如何早就該知道了……

可是不行啊……她不是失敗品啊…也不是具有攻擊的人啊……讓她活著吧，她還能活著啊……

夜居高臨下地瞪視著青年，銳利貓瞳充滿不耐，「還小個屁！」夜獠牙露出地狂吼著，「能跟在索裁身邊的怎麼可能是普通人！」

嵐在哥哥的吼聲之中，指向了孤楓懷裡的女孩，「她不是普通人了，她已經被寄生了。」眼瞳裡依舊沒有波瀾，他說道：「你還要讓她活著？」

甚麼…？腦袋裡是大寫的不解，孤楓一頓一頓地把頭轉向女孩，只見女孩的後頸處竄出了一條白色骷髏，頭是銳利的流線型，兩對腥紅的眼睛怒視著藍髮青年，骷髏爪子攀上女孩的頭頂。

『放開。』女孩眼瞳一點生氣也沒有，說出的話語除了稚嫩的童音，還伴隨著沙啞的男聲。

見孤楓還愣在原地，夜暗罵一聲後一個箭步衝上前，把孤楓扯離女孩的瞬間，大量銀白的劍刃從地上快速突刺而出，放射狀的大量劍刃猶如一隻巨大刺蝟。

孤楓愣在原地，貓餮雙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前方保持警戒，屬於牠們的八顆貪食球飛舞在旁，咧著嘴流著口水。

劍刃緩慢收回著，而女孩站在此中央，四周的銀白劍刃像陪襯一般，把黑裙的女孩襯托出來，女孩頭上的尖銳白骨望了過來，瞇起腥紅四眼。

『真麻煩。』沙啞低沉的男聲伴隨著童音，『索裁要我過來拖時間，嘖。』女孩跟著牠轉頭，掃視了一圈。

「…你，是誰？」嵐沉聲問道，一旁的貪食球齜起牙。

牠聞言轉了過來，輕聲哼笑，骷髏爪尖拍了拍女孩的頭，『你是在問她，還是我呢？』牠控制女孩走向前，說道：『她是落暮，一個喜歡這個詭異玩偶的女孩。』牠嫌棄地用落暮的手拎起玩偶，端詳了一會便抱回懷裡，『可惜不能丟，她會哭的。』女孩站在離貓餮雙子幾公尺開外，隨著尖銳白骨轉動脖子，沉聲道：

『我是寄骨蕨，寄生於落暮身上的生物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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陰暗的屍間內，短髮的女孩面無表情站在原地，女子遲疑地上前，最後撲蹲到女孩跟前。

「…蘇妮！蘇妮！」女子蹲在地上抬手拍著女孩的臉龐，擔憂的雙眼映著女兒沒有生氣的臉龐。

望著眼前的母親，蘇妮被奪走的理智逐漸回籠，「媽…媽媽…？」手覆上母親顫抖的手，蘇妮有些不解。

得到回應的女子露出欣慰的笑容，她將蘇妮擁入懷中，手珍惜似地撫上她的後腦，「幸好……我還以為妳被寄骨蕨寄生了呢……嗯？」手上除了女孩髮絲的觸感，女子的指尖感受到一條像筆一般粗的條狀物在女孩的後腦上，她遲疑地將女兒翻了過來，撥開髮絲一看——

一條筆粗的藤蔓攀在女孩的後腦上，藤蔓頭尾陷入皮膚之下蔓延著。

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的女子，除了震驚還有恐懼，她害怕遲疑地碰觸著藤蔓，呢喃著。

「這是……甚麼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