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-第二十二章 選擇

 多希拉1756年。

看著佈滿傷痕的手掌,暱坐在椅子上垂著眼簾,沒有說話。手套被握得發緊,似是在害怕這雙手會造成傷害。
剛才為了保護摩娜,粉碎了一把小刀,以及壞人的手臂,他的臉是如此震驚恐懼,害怕得連叫都叫不出聲,而摩娜也沒有甚麼表示,拍拍我的背就帶著我離開那個地方,拎著壞人去找他們的總理「商量」。
現在,準備要慶功宴了——因為我們的樂團在比賽中得獎了——摩娜想要換身衣服再去便回去旅館,我也跟在她身後回來。
旅館的燈光昏暗,可能是只開了一盞門燈的關係而已吧,我等待摩娜在浴室換好衣服,坐在窗邊的椅子上。
明明不想再碰觸這個能力,但為了想保護她,還是使用了……
她會不會覺得我是怪物?會不會就這樣拋下我了?
這個能力是完全沒有給敵人求饒的機會,當即就會消失、灰飛煙滅,但幸虧是意志在控制,而不是條件達到就發動……
不然摩娜可能已經在我手裡死了好幾次了……
不要、不行…我想和摩娜好好生活下去,可是要是她不要我了,我怎麼辦……
怎麼辦……
「想甚麼呢。」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左手,慌忙地抬眼,換好衣服的摩娜笑著站在我旁邊,「走了,要趕不上慶功宴了!」她揣著我,想把我從椅子上拉起,
張著嘴卻說不出話,愣在原地沒有動作,摩娜拉不動我,便疑惑地回頭望著,怎麼了?她問。
「……妳不怕我嗎?」聲音好不容易才發出,但在顫抖。
聞言,摩娜慢慢地轉了正身面對我,手依舊拉著我的佈滿傷疤與縫合的手,她抬起空的手,撩開了覆在我左眼的瀏海,「當初你這麼恐怖我都沒怕你了,」她望著我異於常人的黑色左眼,「現在還怕甚麼啊。」摩娜拉起我的左手,把臉靠在粗糙的掌心上,開心地笑:
「而且你是為了保護我啊,暱。」


潮濕的長廊,藤蔓不停地從後方竄出。
在第六次的鐘聲敲響過沒多久,原以為停下的藤蔓猝不及防地鑽出黑暗急速襲捲。
快步奔走著,將揮來的藤蔓抓在左手,然後灰飛煙滅。
暱的瀏海被動作帶了起來,底下的左眼眼黑銀瞳銳利得似是有火光,隨著左手一下一下地清除襲捲而來的無數藤蔓。
白色的蝴蝶拍翅舞在天花板,看戲一般地飄忽。
眉頭逐漸緊皺,暱側身閃過了一條來不及抓住的藤蔓。
這個能力強大但也脆弱,成功之下是空虛的肉體;雖然能夠將任何物體分解消失,但前提是要碰與看到物體,而有效範圍只有自己的一隻手臂,超近戰的距離讓暱感到壓迫,沒有經過許多的近戰訓練,單純的肉體無法把戰力撐到最高點,光是閃避與觸發能力就已經耗盡腦力,雖還不到疲累卻也開始吃不消。
單獨的一對一戰鬥,暱可以完全占上風,可只要增加了敵方數量,弱點便開始無限放大;身上與腿腳已經有好幾處被藤蔓劃了開來,細小的血珠緩慢冒著,感受不到疼痛,只有皮膚與皮膚分離的感覺。暱只是掃了眼自己受傷的腿,便扭過頭,向著前方跨步奔去。
沒有痛覺,受傷的部位彷彿不存在,傷口撕扯著皮肉,鮮血染紅了褲子,卻執意地向前奔跑;暱不懂,明明活下去或死了都沒有什麼差別,為什麼身體在逃竄?
自己沒有特別想要活下去,但身體卻像是貪生怕死般,邁著大步狂奔,舉起著手粉碎迎面而來的藤蔓。
為什麼?我想要活下去嗎?
可是摩娜已經不在外面等我了啊。
摩娜已經不在這裡了啊。

『但是她讓你活了下來啊。』

她沒有放你在大雪中死去,是她讓你活著的。
活下去吧,為了她,至少也不要死在如此陰暗的地方。
咬緊牙關,想到之前為她所折的千紙鶴,每一隻每一隻,上面都寫著讓她活下去的願望;現在,是該換我活下去了嗎?帶著她的願望。
即便她不在嗎?
藤蔓依舊快速掃蕩著,暱閃躲的同時也持續攻擊著,兩隻不同的眼睛凝視著同一個前方,那是黑暗、沒有光亮的地方,只有點點螢光散在地上,還有幾隻白色蝴蝶。
出去吧。
至少不要死在這裡。
這麼想著,暱抓住了迎面而來的藤蔓,粉碎之際,一抹橘色卻閃了出來,從前方的黑暗裡。
「唷。」那抹橘色是套著斗篷的偽戎,他竄過了藤蔓越過了暱,在後方旋了半圈站定,「你終於有點生氣了呢,之前看都是一副死人樣。」他歪頭笑笑,藤蔓在他身後搖擺沒有多餘的動作,「只要一直往前、往上就能出去了。」偽戎指著前方與天花板,任蝴蝶停在他的食指上。
「啊對了,孤楓也在前方,」他勾起詭譎的笑,「趕快過去好好和他敘舊吧。」
…敘舊?為什麼?
藤蔓爬出了偽戎腳邊,緩慢前行著。
沒有要解答暱眼中的疑惑,偽戎逕自轉了個半圈,背對藍髮青年,側頭勾笑,「我會盡快把另一個人帶上來的,在此之前不要死了唷。」
如果在『他』到來以前死掉了,那就一點也不好玩了。
話語迴盪在潮濕之中,而偽戎帶著數隻燕尾蝶已經走入滿是藤蔓的黑暗裡。
把另一個人帶上來……那個人,是誰?
暱遲疑地回過頭正視前方,跨出步伐。


孤楓瑟縮在如同廢墟一般的空間角落,那個女孩——落暮——的軀體依舊躺在中間,而白色蝴蝶拍著翅膀圍繞著女孩飛舞,有一隻則待在孤楓腳邊,翅膀開開闔闔沒有要飛的意思。
就在剛剛,偽戎從當初貓餮雙子追擊他的那個通道口出來……他先是在女孩屍體前站定,似是盯著她出神,偶後才轉了過來,勾起笑踏了幾步湊到孤楓臉前,燕尾蝶在他身後慢慢跟著。
「不錯嘛,還活著呢。」偽戎輕鬆地說著,伸出手想碰孤楓的斷臂,青年抖著腿背過身將斷臂與自己面向牆,不讓所謂的危險碰觸自己。
不要碰我……哆哆嗦嗦,牙齒在打顫,孤楓眼睛餘光看到偽戎只是掃興地撇了嘴,收回手插在腰上。
偽戎轉頭望著嵐向下砸出的大洞,以及大洞不遠處的通道,平靜道:「你的哥哥——暱,他等等就會到這裡了。」他看著青年充滿疑惑的臉龐,「他沒有死,他跟你一樣,『一直以來』都在這座城裡。」
聲音安靜且迴盪在此處,孤楓卻像是聽不明白一般,困惑的眼睛直盯著偽戎,「哥哥……他…原來也在這裡?」
原來哥哥也在這裡嗎?我以為他早就死掉了…
既然在城裡面,為什麼都沒碰到?
可是都隔了這麼久,哥哥有變嗎?會不會根本不記得我了?
還是我會根本認不出來哥哥?
「等他上來,你們好好敘舊不就好了。」偽戎無所謂的聳肩,他轉身朝著大洞旁的通道走去,蝴蝶翩翩,「我要再去帶一個人上來,好讓他看看你們重逢的喜悅。」詭笑,偽戎背對著孤楓揮揮手,腳步輕快地離開了。
現在,孤楓盯著偽戎離去的通道,腦袋混亂。
在這裡重逢,是喜悅嗎?
都不知道哥哥變得如何了…還是跟以前一樣嗎?還是變得很多?
…他也是實驗品嗎?他也跟我有一樣是怪物嗎?
不管如何,哥哥等一下就會到這裡了……
再這之前…偽戎說的另一個人…
孤楓四下張望,落暮依舊躺在那裡,夜上去之後就沒下來了,嵐往底下衝去,哥哥等等就來了……還有誰?
還有誰在這裡嗎?


一處寬廣的空間裡擺滿了鐵桌與龐大資料,紙張有些散落一地,有些則雜亂地疊在桌上。
鐘刻警惕地站在門邊觀察打量,除了自己現在的通道口,其餘三面牆上皆有兩道門。
…不知道會有甚麼東西從門裡跑出來。鐘刻嘖聲暗想,便靠到最近的桌子邊,翻找著那堆資料,想要從中找出甚麼——
……這些根本不是資料,只是生了灰塵的白紙而已啊。
蹙眉,鐘刻有些惱怒地抬頭,掃了一圈這裡滿滿的『資料』。
這些全部都是白紙嗎?黑髮青年把手上的紙丟散在地,跨幾個大步又將另一個桌上的疊疊白紙掀翻,燕尾蝶在散落的白紙中飛舞,翩翩地像是沒有被影響。
黑靴踏在紙上踩髒白面,印在紙上的鞋印帶著暗紅,鐘刻咬著牙帶著怒氣打翻了視線內的層堆白紙,在白紙落下之中,雙手撐在桌上,眼裡怒火中燒。
「…到底是誰這麼無聊!」似是被欺騙的感覺讓鐘刻感到憤怒,恨意從牙縫中擠出。
「當然是我啊。」到死都忘記不了的聲音在後方響起,一抹橘色站在那裡,嘲笑地看著憤怒的黑髮青年,「這裡除了我還有誰這麼無聊這麼閒啊?」
鐘刻瞪視著他,握緊了手中的劍,憤恨一擁而上,咆哮:「偽戎————!」你終於出現了,我要為他們報仇,包括格蘭亞!
踩踏著紙張發出沙沙聲,快速地壓低身體舉起劍,鐘刻直接對著偽戎就是連續突刺。
我只要你死了,只要你死了一切就會解脫的,一切都會恢復原狀的——
不可能,一切都不可能回復原狀了。
格蘭亞死了,蘇妮殺了他,他不會再活過來的,而偽戎——你是讓蘇妮接近格蘭亞的人!
「是你殺了格蘭亞!你為什麼要殺了他!」鐘刻吼著,偽戎勾著笑輕鬆閃躲一切攻擊,在黑髮青年橫劃一刀後,往後翻了個身,手撐在鐵桌翻到了另一張桌子上。
橘色斗篷飄動,偽戎蹲在滿是紙張的桌面上,欣賞一般地望著鐘刻的憤恨,「你不是都看到了嗎?是蘇妮殺的啊,」他停下來,詭異的笑容咧了開來,「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。」
你有看到我出現嗎?你有甚麼證據證明格蘭亞是我殺的嗎?你甚麼都講不出來啊。偽戎邊說邊向後翻了過去,沒有等鐘刻回答就踹開一扇被關上的門,閃了進去。
鐘刻提起劍跨出步牙關緊咬,全然不管腹部的痛楚猛力向前追去,踏過的紙張讓腳滑了一下,手順勢撐住桌子穩住身體便繼續衝進通道內。
你沒有出現,但你讓蘇妮出現了。
血液漫出繃帶,滲透到了黑色背心。
從以前開始,都是你主導著他們的死與傷,是你教唆蘇妮的吧?是你對吧!
狹隘的通道迴盪著青年咆哮,偽戎在前方倒退走著,帶領似地與鐘刻保持一貫的距離——鐘刻看得見他,卻無法攻擊的距離。
「就說了不是我嘛,那麼激動做甚麼啊。」像是嫌棄鐘刻的憤怒一樣,偽戎歪歪頭擺擺手,「而且我現在也沒有要對你幹嘛啊。」轉身踏上了樓梯,他的斗篷隨著動作擺動,「只是要把你帶上去而已,」偽戎半回過頭,瀏海底下的眼睛似是盯著後方的青年,「帶你走捷徑唷。」燕尾蝶瘋狂振翅,努力跟著加速的橘髮男子。
嘖。暗自咬牙,鐘刻灰瞳銳利,怒意似乎就要傾瀉而出,他跟隨與緊盯偽戎的背,握緊手上的劍,抬起臂膀,一個猛力將劍扔了出去——
——偽戎像是看得到後方一樣,身體一側手往後一伸五指一抓,頭都沒轉回來就接下了扔來的劍的柄。
嘖嘖嘖。橘色的青年握著劍柄,腳步沒有停歇,側過頭望著鐘刻,「你啊,現在是殺不了我的。」他勾起笑,詭異地說:「在計畫裡,現在還不是你殺了我的時候喔。」
甚麼?鐘刻遲疑半會,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計畫。
「現在啊…」偽戎似乎很愉悅,甩著手中劍一邊繼續踏上樓階,一邊說道:
「是欣賞兄弟重逢的喜悅之時喔。」


閃躲著藤蔓卻來到一個似是被破壞殆盡的空間。
對面與左側向下的破洞,皆有大小不一的石塊四散;暱遲疑地向前走,後方的藤蔓不再追擊,縮了回黑暗,眼前出現的是一名女孩躺在染了大片血跡的礫石上,後頸部分的肉幾乎全沒了,而屬於她的熊玩偶落在一旁,第一層黑色裙子被撕開了一個大缺口。
維持著距離繞過女孩,暱在打量其他有無詭異地方時,身後傳來的像是泡泡一般的期望呼喚。
「…暱…?哥哥?」
緩慢地轉向聲音,暱站在原地,望向牆邊,那裡縮著跟自己有些相像、然而斷臂的藍髮青年。
蝴蝶在兩人身後飛舞,輕拍著翅膀。
他似乎很欣慰,捂著斷臂踉蹌站了起來,想要離暱更近一點的樣子。
「……」暱望著他,膽小又畏縮的樣子就跟自己愛哭的弟弟一樣,「…孤楓…?」話語一出,斷臂青年就像是期望獲得回報一般,踩著不穩的步伐走了過來,中間還差點被石頭絆倒。
弟弟就站在眼前,暱看著他沒有任何的想法與感觸。
原來孤楓也在這裡啊,偽戎沒有說謊呢。
他也是被偽戎帶來的嗎?為什麼要讓我們在這裡重逢?說要敘舊可是沒有甚麼東西好敘啊。
「你變得好不一樣……」孤楓小心翼翼地打量哥哥,個性與散發的氣場都變得很多,變得更加沉穩……不如說是沉默,「你有沒有怎樣?你也有經歷那些實驗嗎?」望著暱滿是傷疤的左手,孤楓用僅存的手將哥哥垂在身側的手拉了起來,費勁地推開袖子,孤楓望著手臂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,眉間掩蓋不了擔心害怕,「哥哥……你不痛嗎?」眼前的兄長面無表情,像是對甚麼都沒有反應一般,只是跟著弟弟打量自己的左臂。
哥哥應該也是改造實驗…只是這些傷口也太多了吧,難道一直失敗嗎?可是我是失敗品,手臂上也沒有疤啊…一道都沒有。
那時候夜跟我說,暱是唯一完成品……所以這些疤,是完成的代價嗎?還是他們根本不想處理留下的傷疤?
暱垂著眼簾望著孤楓頭上的髮旋,聽著他莫名擔心的問話,覺得不明所以,過了良久才緩慢地把手抽回來。
為什麼要問會不會痛?為什麼你看到我感覺很開心?明明甚麼事情都不會改變。
「…不會痛。」暱盯著自己的左手掌,五指張開再握起,「…已經沒有痛覺了。」已經感覺不到痛楚了,你為什麼還要在意這些傷疤?
啊……。孤楓低下頭手繼續捂上了傷口,「你當初被偽戎帶走後…一直都在這裡嗎?」細小的聲音在發抖,孤楓其實一直以為那時哥哥被帶走後,就不會活著了、不會再見到他的…沒想到一直以來都近在咫尺,只是從未碰過而已,「你在這裡有看過我嗎?我都沒看到你,你都在哪裡啊?」
「……」耳邊盡是詢問,對於重逢毫無感觸,暱只覺得吵雜,為什麼他有那麼多問題?為什麼他要知道那麼多東西?知道這些對於現狀一點幫助都沒有啊。
我沒看到你,我也不知道我那時所在的位置在哪裡,只不過是遇到失散已久的親人,有必要如此激動嗎?
想要讓孤楓與自己保持一些距離,但只要一後退弟弟就又湊上些許,暱微皺著眉,不發一語。
倏地,身邊的所有燕尾蝶都瘋狂拍起翅膀,朝著暱當初走出的門口飛了過去。
兩人遲疑地看著蝴蝶,才注意到通道裡的腳步聲,正急促傳來。
燕尾蝶在門口等候,白色翅膀拍著預備。而就在一抹橘色衝出之時,蝴蝶全飛到橘色身旁圍繞著。
「唷,敘舊敘得如何啊?」偽戎彎著腰甩著手上的劍,下一個瞬間將劍尖刺入地板,踏著步伐走向兩兄弟,「我幫你們帶了見證重逢的人上來唷。」
隨著偽戎望向通道,急喘的黑髮青年從中狂奔而出,眼裡的憤怒無法掩蓋,他咬著牙關,低吼在喉嚨,一個箭步抄起屬於自己的劍,突刺上去。
「只是這個人有點激動過頭了。」偽戎無奈地說著,倏地抓住了來不及反應的暱,將他擋在了自己身前,「你該冷靜冷靜囉,鐘刻。」
嘲諷般的話語在耳邊,暱瞪大眼瞳看著半截劍沒入腹部,血液流淌,臟器被刺穿,感受到微微的劍尖在後方冒出。
依舊沒有痛,只有感受。
孤楓在尖叫,眼前的鐘刻有些震驚,後方的偽戎似乎在竊笑。
被抓住的力道放了開來,身體滑落在地,鐘刻拎著的劍尖在滴血,表情凝滯。
偽戎跨過血與暱,繞到了鐘刻後方,順便領走了鐘刻的視線。
孤楓撲跪在一旁,慌亂的手想幫助止血,卻無從下手。
「鐘刻啊,現在給你兩個選擇。」偽戎的斗篷隨著他伸手的動作飄蕩,他比出了兩根手指。
「第一個,轉回去救他——救暱。」順著他指向後方的手看去,鐘刻看到大量藤蔓從碎石中冒出,纏繞住了那倆兄弟,暱被藤蔓拉起離開了地面,孤楓被困在地面,僅有的手扯動藤蔓哭叫著卻沒有任何用。
藤蔓捲襲暱的全身,強硬禁錮著他的四肢與頭部,無法轉頭也無法行動,僅有的眼睛轉動張望著,最後定格在偽戎身上。
「第二個,」偽戎詭笑,伸出去的手轉了方向拎住了鐘刻的領子,將他迫於面向自己,「現在殺了我。」隨後將鐘刻往後一推,偽戎也往後退了兩步,燕尾蝶飛舞,他輕視的笑容綻放開來。
救他——!求救聲似乎離得很遠,被慍怒佔滿腦子的黑髮青年聽不進任何聲音,他的挑釁讓鐘刻理智斷線。
我要殺了你,終於可以殺了你,終於可以報復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。
一切都可以交代了!
握緊劍柄,怒視著眼前的人,鐘刻壓低身體衝出第一步,抬起劍柄直直刺向站立於原地的偽戎——
第七聲的鐘敲響,低沉鐘聲迴盪,偽戎向後閃開了劍尖,咧到最大幅度地笑容在鐘刻眼前,諷刺與嘲笑隨著鐘聲一起:
「你誰都殺不了,你也誰都救不了。」
在你的選擇裡第一項,不會是救人,而是殺了我。
「你的選擇讓誰死了呢,鐘刻。」偽戎得逞的笑容咧到了耳邊,手指向了後方。
看著他從自己肩膀伸出去的手,鐘刻那被憤怒掩蓋的雙耳,湧進了大量的聲音。
持續敲響的鐘聲、孤楓歇斯底里的尖叫呼救,以及喀喀作響疑似被折斷的聲音。
眼前的景色,大量的血液滴濺在地,藤蔓上流淌著紅彤彤的鮮血,而鮮血的來源,是暱。
藤蔓猛力捲絞,染了紅的斷裂骨頭穿過臟器刺出皮膚劃開衣物,折了好幾捲的四肢與身軀深陷於藤蔓之中,持續緊捲的藤蔓讓鮮血溢出,剩下皮與肉連結的頭倒掛著,僅剩的雙眼望著回過頭的鐘刻,毫無波瀾甚是平靜。
身體無法動彈,耳朵聽不見聲音,感受到骨頭斷裂臟器破損,身體多處毀壞扭曲折損,但還是沒有痛感,彷彿下一秒還能沒事地拍拍身體站起來。
與藤蔓捲絞在一起就像是當初研究員的樣子,變成了麻花捲吧。
僅有的眼瞳望著鐘刻,掃過了偽戎欣賞的模樣與被藤蔓束縛無法動彈、痛哭尖叫的孤楓,暱眼裡染上了疑惑。
為什麼那個人——鐘刻一臉驚恐?
為什麼孤楓在哭嚎?
明明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。
藤蔓鬆了開來,扭曲的身體在三人眼中向下墜。
落地之前,暱腦袋平靜,只有一個想法。
我終於可以,不用再待在這裡了。
終於可以去摩娜所在的地方了。
我終於可以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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