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10 隱瞞

「要聽黑諾列德的故事了嗎？」

不等少年發問，沃迪搶了話頭，微笑著。

沃媞在一旁，安靜地轉了頭，望著又亮起來的玻璃。

倏地被打斷思緒，奧茲腦袋瞬間一片空白。

「要聽了嗎？」沃媞沒有回頭，手撐下巴望著玻璃，似是催促少年回答。

「我……」視線來回在雙子之間遊走。奧茲隱約覺得奇怪，又說不上是哪裡奇怪。

他們，是不是故意不讓我提出問題？

還是那只是我的錯覺？

手指捏著手指，奧茲想不通，但即使想不通，還是可以先聽黑諾列德的訊息，聽完再想也不遲。

「好，黑諾的故事，會很長嗎？」少年點頭，問了沒什麼重要的問題。

接收到答應，監視雙子在注視之中一同低下頭，裝置的冰冷藍光閃爍。

「不長，甚至可以說很短。」

短得如此清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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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低垂，似是要把逐漸沉沒的夕陽吞噬。

城鎮裡，一處像是廢墟般的建築，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人氣，但在地下室，是交易非法捕獲的非人黑市。

奧黛瑞斯，經常從中買走他們需要的非人。

而一名蓬頭垢面、帶著巨大圓框眼鏡的黑髮男孩，趴在地上的窗戶邊，努力地想看清那些屬於奧黛瑞斯人員的嘴臉。

冷不防地，肩膀被拍了一下。

男孩倏地回頭，臉上的恐懼藏不住，看到是一名祥和的老人，準備逃跑的腳停了下來。

他後背貼在牆上，顫抖地望著老人。

而老人只是問他為什麼要趴在這裡看呢？

黑髮男孩抹了一把臉，嘴唇發顫，說著自己很想學習融合實驗、也很憧憬奧黛瑞斯這個機構……

老人淺淺地笑了笑說道：哦，那你叫做什麼名字呢？

我……。男孩眼神閃爍，像是不確定老人的意圖一般，他吞了吞口水，說自己的名字是黑諾…黑諾列德。

老人收留了男孩。

老人原是奧黛瑞斯的研究人員，退休後自己在家裡進行簡單的小實驗，偶爾也會到黑市去，看看有哪些新鮮的非人可以使用。

為了能夠進到奧黛瑞斯，男孩非常努力學習，老人也說只要學成了，就替他寫推薦涵。

時光匆匆，一轉眼已過了快十年，黑髮少年依舊是那樣的畏縮，髮型和眼鏡似乎都不曾改變。

他抱著一大疊的知識，通過了老人給他的考驗。

終於取得了推薦函了。

少年開心地擁抱老人，眼眶泛淚地說著終於可以進去夢寐以求的地方了！

終於可以進去奧黛瑞斯了！

因為一場意外，老人慘死在了非人的爪下。

準備接受實驗而被關押的非人逃離了牢籠，撕裂著在實驗室中的老人，黑諾來不及搶救老人，就被非人攻擊，全身上下幾乎無一倖免。

好不容易逃離了煉獄般的家，而非人因為體型，衝不出人類的門，黑諾崩潰地跪倒在不遠處的街上，面著著那曾經的家，失聲痛哭。

聲音，是如此的聲嘶力竭。

在醫院裡面，精神崩潰的少年言語混亂，無法完整敘述事件。

周遭的人們都同情他。

失去了父母，也失去了相依為命的老人，這樣的感情沒有辦法被取代。

他們能更理解這樣的痛苦。

幸好他進去奧黛瑞斯的決心很強，他收起了淚水，努力地接受治療。

在幾個月之後，他終於離開了醫院。

握著染血的推薦函來到了奧黛瑞斯。

❖

「黑諾列德在十九歲時進到了奧黛瑞斯，至今已過去五年。」

「因為他握有推薦函，且為人和個性讓奧黛瑞斯沒有多餘的疑問。」

沃迪往後靠在了沙發上，雙手於腹部交疊，「是個比雷德還更加清白的存在。」

這兩個人，在客觀調查上並沒有存在疑慮。

但單就事件與經歷來說，雷德是不是讓人更加懷疑呢？沃媞在一旁輕聲問著，就像是沒有答案的問句一般，讓三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。

「可是，這也不一定吧？」奧茲疑惑，雙手抱在胸前，「事件可以改變人的性格不是嗎？就像你們說雷德因為那場感官實驗而導致他的效忠，」少年吞了口水，繼續說，「那黑諾也有可能因為老人被殺了，而導致性格改變啊？」這麼說的同時奧茲也沒底氣，說到後面幾乎變成了氣音。

會不會因此，變得尖銳而又陰沉。

「黑諾列德的種種行為，並無侵犯奧黛瑞斯。」沃迪看向了奧茲，聲音毫無波瀾，「奧黛瑞斯同意將之收留在城內，即使性格改變，只要沒有做出違反的事情就沒有問題。」

「反觀雷德，」沃媞也一同望像愣住了的少年，「他除了自己所說的臣服與感恩，有誰能夠證明他攻擊的動作是來自於什麼？」

你能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攻擊嗎？

你能理解他攻擊的意圖嗎？

一句一句的問話，逼得少年不禁退了幾步。

「他、他不就是因為黑諾做了違反的事情才出手的啊？你們沒有看到嗎？」少年緊張的都結巴了，但仍想繼續說下去，「黑、黑諾一定做了甚麼，不然雷德也不會無故攻擊啊不是嗎？你們難道沒看到嗎？」奧茲不信，雷德跟他說黑諾有好幾次偷溜到不同試驗是裡拿走資料，難道在你們全方位的監視下，沒有看到嗎？

「宿舍的部分是確實無法監視，但雷德說的那些，都是監視器壞掉的區域。」沃媞冷冷地道出，「你覺得為什麼雷德要挑那些看不見的實驗室來說呢？」

「為什麼雷德會選擇黑諾做攻擊對象呢？」

雙子聲音冰冷，依舊相信著雷德的奧茲覺得不可置信。

明明並不冷，全身卻像受到低溫一樣起了雞皮疙瘩。

直覺告訴奧茲，這些不是真的，一定有人在說謊。

可是，監視者他們掌控著所有，偏袒誰對奧黛瑞斯都沒有好處；而雷德他不會說謊的，他如果選擇不說，那說出來的話就會是真實。

有人說謊嗎？還是真的就是這樣？

不可能吧？一定有人說謊的吧？我應該相信誰？

全方位的視線之中，他們將少年滿臉的困惑和不可置信都看在了眼裡，監視器紀錄了一切。

但是，怎麼連監視者都在偏袒黑諾列德？

奧茲抬起頭，疑惑的雙眼直接地望著白髮雙子，張啟的嘴唇，想問些甚麼，卻不知道該問什麼。

他們靜靜地等候少年的問題，沃迪像是看到什麼揚起了嘴角，輕輕地笑了。

瞬間，那被陽光填滿的特殊玻璃被畫面取代，是塔瑞在喊找奧茲的畫面。

「塔瑞在找你了喔。」

「該回去囉。」

少年呆愣地望著畫面，模模糊糊地被推起身，奧茲順著他們的話語遲疑地踏出腳步。

腦袋混亂，他看著自己的鞋尖，在走入運輸梯之前，他看向了沃迪沃媞，很是疑惑。

「你們，是不是隱瞞了甚麼？」

少年的疑問，讓他們笑了出來。

「奧茲，你不知道的東西很多，你是指哪些呢？」

你在這奧黛瑞斯不過短短十九年，不見世事的少年，連城都沒出過幾次。

你想知道的，是什麼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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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往下的運輸梯停住，原本顯示的畫面才被切換。

換成了那些黑諾列德竊取各個實驗室的資料畫面。

「我們就算隱瞞，也不會有好處。」

「但我們想要的，並不是好處。」

畫面再一轉，是黑諾進入奧黛瑞斯時拍的證件照，旁邊是與之相像的六歲男孩。

「因為黑諾在被老人收養之前的經歷全部空白，我們便私下從其他方向查起。」

「我們發現，奧黛瑞斯有一個常客，他不是軍隊也不是國家，但常常買下速度與攻擊型的融合體。」

聲音迴盪在這不大的監視塔內，雙子的聲音彼此接著。

「再往下查，那名常客經常做出報仇之行為，且都使用奧黛瑞斯產出的融合體。」

「某一次，他與買下的融合體，殘忍殺害了鄰國的富商與其家族。」

螢幕的光，在監視塔內如此的刺眼。

「而富商的最小兒子，叫做『恩諾』。」

白髮的監視雙子們，看向了螢幕上的男孩。

「恩諾在那次殘殺中，是唯一倖存的人。」

「因為被奧黛瑞斯的融合體殺害了家人，恩諾非常的痛恨奧黛瑞斯。」

「為了進入奧黛瑞斯，他換了一個名字，也換了自己的氣場，他就是黑諾列德。」

螢幕暗了下來，特殊玻璃再次讓陽光透了進來。

「想要黑諾達到我們所期望的那一天，便將此段資訊封存，沒有向奧黛瑞斯提出。」

他們以放鬆的姿態坐在沙發上，伸展著自己醜陋的義肢。

「只要你可以讓那一天到來，我們將不遺餘力地在暗中幫助你。」

他們曲起膝蓋收起義肢，抱在懷裡，而下巴靠在膝蓋上。

奧黛瑞斯的一切，都是那麼的醜陋又厭惡。